第1章

寂寥无人的长街 一盏橙黄的路灯将画面分成明暗割裂的两个区块。

光亮中 穿着深棕色夹克衫的男人佝偻着背坐在木椅上 自头顶伸展出的一片繁茂树叶黄了又绿 落了又长。影子如同交错晃动的水草 流淌着遮住他微微扬起的脸。

何川舟恍惚中不能举步。

伫立许久 她才抬步走去 临到近时 椅子上的人开口询问:“你要去哪里呀?”

何川舟缓慢在他身边坐下 疲惫地往后一靠 目光无神地注视着寂静深处的重重楼影。

等不到回答 何旭又劝告似地说:“路要往前走的。”

“我知道。”何川舟听着 心不在焉地答 “我在往前走。”

只是反复出现的梦境提醒她生活也是这般周而复始 如同钟表的指针 明明在行进 却始终在绕着一个原点转动 连方向都无法更改。

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误。

“还记得爸爸跟你说过的话吗?”何旭的声音低沉而温和 带着点笑意与殷切 浅浅在她耳边响起。

何川舟低斜过视线 瞥向他垂放在膝盖上的手:宽大又枯瘦 骨指与青筋外突着 皮肤暗黄 裹着层薄厚不均的老茧 还带着数道伤口结痂后遗留的白色创痕。

何川舟下意识地想要握住 朝他靠去 还没触碰到 倾斜的身体忽地传来一阵失重的惊悸 随即就在浑身肌肉的颤栗中醒了过来。

电脑屏幕已经暗了 办公室里飘荡着一股还未散尽的泡面与咖啡的混合气味。

角落窗户留了道小口 滴滴哒哒的声音随着水汽从缝隙里传进来。

何川舟失神片刻 扭头望向风的来处。

窗外风雨凄迷 早春的寒意都凝在潮湿的空气里。城市各处的灯火从细长的水珠中折射而过 晕出朦朦胧璀璨的光雾。

何川舟喉咙干涩 端起杯子去门口倒水。

办公室里的人见她醒了 细碎的说话声逐渐变大。

邵知新已经整理好桌子 正斜挎着包坐在位上 瞥一眼窗外 低头继续翻阅手机软件里的每日新闻。

他一目十行地看。里头大部分都是些花边新闻 内容乱七八糟且毫无根据 用的全是“听说”、“据传”、“可能”之类的词汇 他也没当回事。

不过有一个账号他关注很久了 讲的主要是本省各地的一些陈年旧案。有已经破获的 也有因各种原因而暂时搁置的。

编辑文笔很好 进行一定的艺术修饰 能将普通的案件写得跟小说一样节奏起伏 他经常会点进去翻一翻。

对方有将近一个来月没更新 今天早上终于又发布了一条 讲的还是他们A市本地的一个案子。

说是一位派出所民警 借由职务之便 对女高中生进行猥亵骚扰

涉案人姓何 不在他们分局辖区内 但也离得不远。

邵知新算了一下 距今刚好是十年。

只有一千来字的一篇文章 介绍了背景 刚写到民警何某被人举报就没了下文。

邵知新是去年刚进的刑警队 还处于对任何事物都保持高度好奇的状态 故事断在这儿 抓心挠肺的难受 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黄哥 你还记得我之前推群里的那个账号吗?”

角落里一女声接腔:“怎么?更新了吗?”

邵知新说:“嗯。而且主角这次还是紫阳街道派出所的一个民警。何某。”

徐钰惊道:“不会吧 这么近?都没听人聊起过。”

邵知新等不到人回答 又喊了一声:“黄哥?”说着伸长脖子想观察黄朝志的表情 可惜以他的视角只能瞅见一块黑漆漆的电脑屏幕后盖。

黄朝志是他们重案中队的副中队长 平时总是温和得好像没什么脾气 也爱跟众人开玩笑。

因为他爸真名就叫黄兑 每次有人喊他黄队 他都有种脊背发凉浑身哆嗦的感觉 所以只准人喊他黄哥。

并提议 以后再有黄姓人员入队 依次要叫黄二哥、黄二姐 或黄大弟、黄大妹。

好在某不知名黄二同志至今没有出现 他仍旧可以一个人垄断他们黄家人的称呼权。

黄哥沉默片刻 才含糊地道:“不是我负责的案子。没跟过。”

“哦。”邵知新克制地追问 “所以真的有吗?那个何某最后被判了吗?”

黄哥的鼠标停了。

“人证物证都没有 只有女生父母的口供 连受害人本人都没亲口承认过是受到谁的侵害 时间地点也对不上 判什么?”他语气有点生硬 “而且刚开始调查没多久 人就死了。”

邵知新没听出不对劲来 只奇怪地道:“啊?”

办公室里一阵寂静 忽然没了说话的声音。

直到“吱啦”一声刺耳响动 何川舟推开椅子 起身走了出去。

邵知新顺势扭头看她一眼 悄悄给徐钰发了条私信。

“今晚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啊?怎么感觉怪瘆人的。”

徐钰回道:“别提了 这瓜连黄哥都不吃 估计是个烂瓜。话题有点敏感 还是不要谈了。”

黄哥问:“下班那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走?要不你留下来跟人换个班?”

邵知新连忙摇头:“没有 我等我女朋友开车接我。”

黄哥从工位后歪过脑袋:“你女朋友 过来接你?”

邵知新笑笑道:“我骑小电驴的嘛 今天一直下雨不好走。我女朋友刚买了辆迷你电动车 加完班就过来载我。”

黄哥张开嘴想说什么 等确认何川舟走远了 才跟邵知新说:“小新啊 我们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下班之后不能再聊没结果的案子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邵知新把手机屏幕按在桌上 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

黄哥叹说:“比接报物还灵 每次提到都没什么好事。”

邵知新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 怎么可能?”

·

卫生间里的灯闪烁着亮起 镜子里的人从门口走进来 将手伸到水龙头下。

白色的水柱“哗哗”淌过手指 原本就冰凉的指节被冻得僵硬 笨拙地曲张 随后掬了把水泼到脸上。

困意在战栗中迅速消退。

何川舟直起身 扯过一旁的纸巾潦草擦干水渍 伸手摸进兜里 顺势将手机拿了出来。

首页留着两条未读信息。

整个聊天框里几乎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对方给她发了张图片 并说了一句:“太冷了。”

何川舟从白色的菊花和冰冷的石碑上飞速扫过一眼 关闭屏幕 对着镜子里那张冷淡沉静的脸 抽出根烟 咬在嘴里。

黄哥正在给邵知新胡侃各队接报物的神奇之处 目光中途飘向了门口 定了定 正经些问道:“何队 是不是不舒服啊?最近温差大 小心别感冒了。”

走廊光色昏暗 而室内的主灯光线又白得晃眼 何川舟的五官在灯火的交界处被加深了轮廓 冷厉中增添了些许阴沉 嘴里还叼着那根没点的烟。

何川舟一般不抽烟 只有在遇到什么大案 连续熬夜的时候才会点上一根。意味着她此刻心情烦躁。

邵知新觉得周遭温度莫名降了下来。

何川舟因寒冷紧绷着肌肉 鼻翼轻微翕动 呼吸低沉地回了句:“没事 只是没睡好 左眼皮一直跳。”

“左眼皮跳啊?从玄学的角度来讲 我建议你出门找个道观或者寺庙拜拜。从科学的角度来讲……”黄哥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 “你应该好好休息了。你脸上都是夜生活丰富的痕迹。”

何川舟“嗯”了声 抬手道:“我先走了。”

她这边刚下楼梯 邵知新的手机也响了起来。青年挂了电话 颠颠地跑出门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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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两步 手机屏幕中又跳出指挥中心的提示。

黄哥接起电话 直接披上外套 与停在门口的邵知新四目相对。

邵知新错愕地张着嘴 轻道:“不会这么邪门儿吧?”

黄哥拍了下他脑袋 示意他赶紧跟上。

·

8点15分 广源小区。

这个小区是两年前新交付的 因为地理位置好 入住率还算高。

住户已经在派出所民警的劝告下回到各自房间 依旧能听见隔着门板传来的嘈杂讨论声。

何川舟穿好防护服 小心在屋里走了一圈 最后停在尸体前站了好一会儿 等照相测绘的同事做完记录 挥挥手示意技术队的人上前取证。

民警拿着笔记向他们说明现场情况。

“死者不是房主 说是房主的丈夫 叫陶先勇 今年49岁 A市本地人 这是从他身上带的身份证件。房主本人一直住在乡下 这套房子平时没什么人来 只有陶先勇偶尔会过来待两天。”

“报案人是保洁阿姨。她说 如果陶先勇临时要过来住的话 会提前通知她 她来打扫一遍。如果没有通知 那她就每月月底定时过来清理卫生。这次她给陶先勇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就按照惯例过来打扫 结果一进门 就发现陶先勇躺在客厅 已经死好几天了。”

邵知新默默听着 迟疑地道:“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联系到家属了吗?”

何川舟扭头看了他一眼 说:“家属你今晚刚见过。”

邵知新:“啊?”

何川舟面无表情地道:“就是你之前聊的那条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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