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盛少游见过这个Omega,就在不久之前。

盛放已病入膏肓,在江沪最好的私立医院和慈将养,靠高价的免疫蛋白续命。那日,医院再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盛放也算个传奇人物,他出身普通但年少有为,年轻时风流成性,这些年流连于他枕榻的男男女女无数,生了一打的私生子。

盛少游的母亲在他中学时期便已去世。

盛放对发妻有愧,妻子断气前,在病榻上逼他发誓不再续弦,他便应允了,且信守承诺一生未再娶他人。

事业上,盛放白手起家,有雄才大略。感情上,他风流倜傥知己无数,但又为发妻遗愿,终身不娶。

对父亲,盛少游的感情很复杂。

这些日子,医院下病危通知的频次明显提高,无论哪回盛少游都会撇下手中事务匆匆赶去。

那天也不例外。

远远地便看到盛放病房门口乌泱泱的一片。

其他兄弟姐妹杵在门口哭得一个比一个凄惨,都是够格出道的演技。

盛少游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拐角,冷漠地数着兄弟姐妹数量,心想,这一年得生几胎才能有这样庞大的私生子阵容?

他这个爹,可真是匹乱下崽的种马。风流了一辈子,临了,却得了个讽刺的病。——信息素腺体癌。

大概是标记了太多,也辜负了太多Omega吧。

真是报应。

闹腾得最起劲的那个叫盛少清,只比盛少游小两岁,他红着眼眶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大吼大叫:“盛少游人呢!每次爸爸病危就属那小子最冷漠了!没掉过一滴眼泪就算了,这次索性连面都不露了吗?难道拿到了公司就能不管爸爸的死活了吗!?

被刺痛的伤楚只停留了一秒便被更深的冷漠盖住。盛少游抱着臂,静静地站在人群之外,像是用餐到最后才发现汤底躺着只苍蝇那样恶心。

更恶心的是,这只苍蝇身上流着一半和他一样的血。

陈品明见年轻上司止住步子不动,立马偷偷叫来医生了解盛放的情况。

“先前董事长的情况很不好,但现在生命指征都稳定下来了,盛总放心。

盛少游闻言,转身走了。

和慈的VIP套房位于住院部的顶楼,盛少游却并没有走向电梯厅,他选择走楼梯,像一缕情绪抑郁的幽灵,在住院部大楼里一层又一层地游荡。陈品明在他后头紧紧跟着,不敢说话。

盛少游扫楼扫到住院部三楼时再一次止住了步子,淡漠的表情有所松动,好像有些悲伤。

陈秘书顺着他的目光屏息望去。——三楼是儿童病房,被涂成粉红色的长廊墙壁上挂着着长颈鹿、斑马等卡通动物画。

盛少游盯着壁上的图画,一幅幅地看过去。

“我在这住过院。 他说。

陈品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沉默着听他讲。

“我爸那时候刚创业不久,忙得要命,但听到我病得要住院,什么工作都顾不上了,撇下开到一半的会,立刻跑来看我...... 盛少游仔细端详那些画得很可爱的儿童壁画,仍旧面无表情。

但陈品明觉得,他看起来比那些鬼哭狼嚎的兄弟姐妹难过得多。

“那会儿,我妈还在别的公司上班,补贴家用。白天我在医院没人陪,但到了晚上爸妈就都会来。小时候不懂事,觉得被关在病房像是在坐牢,老吵着想出去玩。晚上,我爸就抱着我偷溜出来。夜班护士很凶,我们不敢下楼,就只能在走廊里走走。那时的画不像现在这么鲜艳细腻,都是住院的小孩自己用蜡笔画的。我爸就对着画,一幅幅地给我编故事,直到我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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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少游伸手摸了摸墙壁上色彩缤纷的卡通画,轻轻地笑了笑:“我出院后不久,他投入多年的研发项目终于成功了,他本人和公司一样在江沪名声大噪。从此,我和妈妈就好像再也没有完整地拥有过他了......

这世上的人大多面热心冷,做了一分便要宣扬出十分,而像盛少游这种面冷心热的总不免在世故人情上吃大亏。

陈品明心里不大好受。

作为盛少游的秘书,陈品明最知道,为了守住盛放的专利和心血,盛少游过得有多不容易。

论表面风光,盛家的孩子哪个不光鲜,出了门个个众星拱月。

盛放对孩子们都很好,给每一个都留了巨额的信托金。

他们在物质上都很富足,可以放心大胆地过游手好闲,混吃等死的一生。

只有盛少游必须废寝忘食地工作,为家族开疆辟土,独自去吃那些兄弟姐妹们全然想象不到的苦。

他是盛放集团的新主人,也是盛放集团的新奴隶。

每个人都继承到了家族的荣耀,沾了光。他们都有选择过努力或不努力生活的权利。

只有盛少游没得选,他注定是累的。

盛少游坚毅、果敢,有着超人般的韧性。他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比所有人都多。却还是因为不会在人前哭,就被那些会在病房面前嚎啕的同胞,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戳着脊梁骂。

陈品明替他不忿,也知道盛少游心里并不像面上表现的这样平淡,却实在不知该怎样宽慰冷着脸看似麻木的年轻上司,只能沉默地陪他在长廊里慢慢地走。

走到拐弯处,有个人影突然冲出来,陈品明没来得及阻止,那个冒失的Omega已和盛少游撞了个满怀。

撞击的力度很大,撞得盛少游胸口发闷,连袖钉掉了都没注意。

“对、对不起...... Omega讷讷地道歉,他正在哭,眼眶和鼻子都红了,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痛苦实在太多了,狭窄的眼睛根本含不住,透明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来。Omega一手捂着电话,低头对电话那头说:“钱我会想办法凑.......

盛少游恍惚觉得那眼泪像是落在了他的心头,心里干涸、皲裂的某一处,突然搔刮出一阵轻微酸而麻的痒。

从小就被父母告诫要坚强,要勇敢。

盛少游是跌倒摔断肋骨也不会流一滴泪的人。

他很能忍耐,但心里其实很羡慕伤心就能哭出来的人。

况且这个Omega还哭得这么好看。

而多日之后的现在,在沈文琅的办公室,盛少游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眼眶微红,含着屈辱眼泪的花秘书,就是医院里撞到他的那个Omega。

盛少游对Omega毫不遮掩的兴趣,让沈文琅面露不悦,他不能把盛少游怎么样,便皮笑肉不笑地冲那摇摇欲坠的Omega发难:“花咏你好大的本事,居然早就认识我们大名鼎鼎的的少游总。

原来,你的名字叫花咏啊。

真是一张连花见了都要咏叹的脸。

沈文琅把盛少游说成大名鼎鼎的人物,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没看他,眼神紧紧盯住地花咏。

这条臭狼不像狼倒像条毒蛇,说话阴恻恻的:“你们早就相熟,怎么不说?瞒着我是想干什么坏事?嗯?

花咏好似很怕他,连忙小声地否认:“沈、沈总,我不认识这位先生。

热脸贴了冷屁股,盛少游心中一沉,这个小omega真不识好歹。被打脸的疼痛让他从独角戏的缱绻情绪中清醒过来,无所谓地笑了笑:“确实算不上认识,只在和慈见过一面,花先生没注意,在走廊拐弯处撞了我。

听他一说,花咏立刻想了起来,眼睛亮了几分:“是你啊! 察觉到沈文琅的眼神变冷,他不敢表现得太过高兴,只说:“我刚刚没想起来。 说完又朝盛少游轻轻地笑了笑,“那天,真是抱歉。

盛少游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条阴魂不散的臭狼便又插嘴道:“是吗? 说着他握住花咏的手腕,轻亵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将他推着踉跄地靠近盛少游:“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去,给盛总好好道个歉。

那小omega白皙的脸立马涨得通红,屈辱的泪光更甚,眼尾飞起一道浓重的红晕。

“不必了。 盛少游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花咏却不敢违背上司,乖乖地走过来,死死抿着嘴唇,同前面的高途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双手给盛少游递过去。

“盛总好,我是花咏。鲜花的花,咏叹的咏。

盛少游冲他点头说了句“幸会 ,却对他握着名片白皙漂亮那双手熟若无睹,插着兜走到沈文琅面前,朝坐在办公椅里沈文琅伸出右手,半开玩笑半地说:“我哪算得上什么大名鼎鼎啊,倒是文琅总,贵人事忙,见你一次都好困难啊。

沈文琅也跟着笑了,指了指办公桌对面,说:“请坐。

盛少游自然不客气,选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下,一条手臂向后轻松地搭着椅背,两人天南地北地攀谈起来。

被晾在一旁的花咏尴尬地捏着名片,不知如何自处。

屈辱,尴尬,惊惶,无措,复杂的情绪乌云一样笼罩着秀美的脸孔。一直跟在盛少游身后的陈品明不忍他为难,伸手接过他的名片又递了自己的名片过去,轻声说:“花秘书,名片我先帮盛总收着。

花咏小声地道谢,声音很克制。

高途见陈品明收下名片,便对花咏吩咐说:“你先下班吧,我陪着沈总。

花咏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立刻走出了办公室。

沈文琅正和盛少游说着话,因高途的自作主张,冷冷地睥了他一眼。高途站在旁边,假装没看到。

盛、沈二人寒暄了至少十分钟,才进入正题。

盛少游收购HS集团的方案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沈文琅打断。

“现在的社会很浮躁,有很多人虽然自诩是企业家,可做公司却像是在养猪崽,养得大了些便到处兜售,只想变现离场。 沈文琅话锋一转:“但HS由我一手创立,我把它当儿子养,对它感情深厚......

盛少游不想听他废话,说:“三百亿。 他开门见山,笑了笑:“文琅总,我是爽快人。

沈文琅愣一下,明显没想到盛少游会这么直接。

这实在是个令人心动的价格,但沈文琅还是摇头,“没人会因为价格高就卖儿子。

“三百五十亿。 盛少游最烦他这种皮笑肉不笑的阴险,却学得得心应手,朝沈文琅勾了勾唇角,说:“很多人不卖儿子,不是因为真的不卖,是卖家不够诚心,给的价格不够高。

“盛总出的价确实很有诚意,承蒙您看得起,不过—— 沈文琅起身亲自给他添茶,盛少游盯着那凤凰单枞清亮的茶汤,耳朵里却听到了他坚定的拒绝,“可惜我并不缺钱,恐怕要让少游总失望了。

盛少游想过沈文琅会推辞,却没想到面对这么高的报价,沈文琅竟仍不加考虑就一口拒绝。但他并未气馁,按捺住想要揪着对方头发撞墙的冲动,笑着打趣道:“三百五十亿都说不动你,看来外界说得不错,文琅总的身家实力果然深不可测啊......

“再怎么深不可测,也比不过盛放生物财大气粗啊,开口就是三百五十亿,少游总真大方......

他们开始商业互吹,一直站在一旁陈品明便借机提议说:“既然两位老总惺惺相惜,那其实HS集团完全可以和我们盛放生物强强联手,共享基因剪刀的专利成果,让一加一产生大于二的效益......

这看似临时又随意的提议,其实是盛少游授意下的第二个方案。

无法收购,便聊深度的战略合作。只要合作能顺利启动,盛放生物理解与掌握应用层面的技术便指日可待。

姓沈的现在不肯卖,只要他上套,以后别说三百五十亿就是三百十五块都不会给他。

他妈的!

——盛少游面目平和地望向沈文琅,赞赏地说:“这个提议不错,我与文琅兄一见如故,能强强联手,再好不过。

沈文琅点了点头,陈品明以为说动了他,谁料还是油盐不进:“是啊,我和少游兄弟确实有倾盖如故的感觉,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合作嘛.....还是算了吧。

场面有点尴尬,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盛少游也收敛了笑意,悠悠地问他:“怎么,HS是看不上我们盛放? 语气里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怎么会呢? 沈文琅面上仍是客气,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基因剪刀的发明专利就快过期了。 他笑得非常欠揍,“可我们的应用技术专利期还有几十年,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我何必选这个时候和盛放合作呢?

是的,沈文琅不必舍近求远,只要等够五年。一旦盛放的专利保护期失效,HS集团便能无偿使用基因剪刀技术了。

这个在办公室性骚扰下属的人渣,脑子倒是挺好使的,一语中的地戳中了盛少游的死穴。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沈文琅让秘书高途送客。

盛少游冷着脸下了楼,刚出电梯,就看到有人背对着站在门口打电话。那人穿了件浅色的衬衣,夜风很大,如神来之笔,勾勒出青年人窄瘦的一截腰,把薄薄的布料吹得贴住后背,线条极美的蝴蝶骨支棱着,美得近乎凌厉,棕栗色发丝在风中微动,柔软地垂着,露出一线漂亮的后颈。

盛少游的心无由地抽动了一下。

站在风里牵动他心肺的,不是花咏还能是谁?

“......手术费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谢谢你通融...... 挂下电话,花咏抱住手臂背靠着墙发呆。

他穿得太少,看上去有点冷,一脸恍惚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脸色不善的盛少游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立刻站直了跟盛少游打招呼。

盛少游收回目光,神色漠然地越过他往门外走,余光扫过他疲惫的、含着泪光的眼睛,鼻间萦绕着一股轻盈的花香。

啧,这兰花味的omega泪腺怎么这么发达?动不动就哭。就算是omega,但不是男性吗?腰怎么会这么细?他一条手臂就能圈进怀里......

盛少游暗自打量花咏却装作目不斜视,表情冷漠地路过他,径直走了出去。

又一次遭到了恶意冷落,花咏怔怔地站在原地。

陈品明匆匆跟上老板的步伐,赶去车前帮盛少游打开车门。盛少游走得太快,陈品明自顾不暇,没能再帮那可怜的Omega解围。

花咏无措地站在风里,眼睁睁看他们上了车。

啊,居然这么小心眼,真是可爱。

......

“花秘书怎么还没回去? 高途问。

他走在最后面,刚刚才看到讷讷站在风里花咏。

一直盯着盛少游车尾发愣的花咏这才回神,转过身向他解释:“接了个电话。 漂亮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高秘书,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 高途顿了顿说:“以后我会尽量安排你离沈总远一点。

花咏一愣,“谢谢。

“不必。

他也不是没有私心,所谓解围不过是假装伟大。

看了看擦黑的天色,又看了看眼前Omega花瓣一样柔弱的脸,高途一时没忍住,问他:“你住哪儿?

花咏又愣住了。

高途怕他胡思乱想,立马解释道:“你还没转正,可能不知道,晚上超过九点下班,公司会报销正式员工的打车费。 他其实有点后悔,不该莫名其妙同情心泛滥,多管闲事,但话已出口,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完:“如果顺路,我可以打车先送你回去。

年轻美貌的Omega安静地盯了他几秒。

高途这才发觉他其实很高,站直的时候,赤脚身高一米八的高途得仰望他。

高途莫名其妙地有些头皮发麻。

就在高途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拒绝的时候。

眼前这双极其漂亮的眼睛蓦地弯了一弯,花咏随口报了个地址,说:“高秘书,麻烦你了。

和高途想象的不同,花咏住得离公司很近。

HS集团所在的地段称得上寸土寸金,一般刚入职的新人都会住去江沪近郊更便宜的出租房。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刚刚高途也听到了花咏电话的内容。

花咏似乎在筹措手术费,想来经济情况也不会太理想。结合先前盛少游说在和慈见过花咏。高途便猜测他也有家人因为身体原因住在和慈。

高途自己出身在贫民窟,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因此很清楚与和慈“活死人医白骨 的技术对应的是何种天价的收费。

不由对花咏生出种同病相怜的同情。

坐在出租车副驾驶座上,花咏非常安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不知从哪来的袖钉。

他长得确实很好看,是最直白锋利的那种美貌。隐约在夜色中的深邃轮廓,让羡慕他可以被沈文琅拥抱着的高途,也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的不公。

车开出去没多久,花咏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高途清楚地看到屏幕上写着「沈文琅」三个字。

心里蓦地一刺。

避无可避地想到沈文琅与花咏在办公室里的种种,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闭目塞耳,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屏息聆听起来。

花咏接通了电话,沈文琅的声音便顺着听筒模模糊糊地传出来。

高途静止着呼吸却仍听不清电话的内容。只知道一向惜字如金的沈文琅说了很多,才换来花咏一句平淡的:“我知道了。

似乎注意到了高途过分关注的视线,花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高途立刻若无其事的撇开头,避开了目光。

花咏并不在意他的闪躲,朝他友好地笑笑。

高途却不再看他,黯淡的目光默默落到车窗玻璃上映射出的脸。

那是高途自己的脸。

平淡无奇的五官,紧抿的嘴唇,狭长的眼睛,最普通的黑框眼镜,不够生动的平直表情,组合在一起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端正,但没有丝毫的吸引力。就像超市里打折出售,味道尚可的流水线蛋糕,碰上手工定制的高级货立马自惭形秽。

高途的确比不上花咏美貌的十分之一。

可是......不是说,不喜欢Omega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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