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拘魂令出 恶鬼莫遁。

阴差手里的拘魂令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 顺着大铁锁链加固了一圈 那中年鬼哇哇惨叫 竟然给烫冒烟了 于是秦峰决定不碰那道金光。

活了将近三十年 唯物世界观在眼前崩塌 秦峰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接受度良好——没办法 都低头看见“自己躺在脚下”了 除了接受世界上有鬼这个设定 还能怎么办?

但秦峰就算心理承受力再好 也不能接受“恶鬼”这个大帽子——毕竟根据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 坏事做尽才是恶鬼。

秦峰:“我再说一次 你们肯定抓错了。”他顿了顿 补充 “我甚至还立过一等功。”

话多那个阴差刚想开口 他的同伴似乎拉了他一下 于是他只嗤笑了一声 不屑一顾。那个一直沉默的阴差回答:

“天地自有公道。”

秦峰再次眉头紧锁 不过他依然没有盲目反抗 而是带着一丝冷意微微颌首:“说得好啊 那我倒要看看 你能给我个什么公道。”

……

天幕低垂 无分晴雨 没有日月。远处是连绵的黑色山峦 悬挂幽灯的小路蜿蜒而上 魂魄走在上面有些昏沉 秦峰完全记不清自己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只记得隐约路过了一颗硕大无朋的树?

再一抬头 拾级而上 是一座宏伟大殿。

殿堂笼罩在大片的黑暗之中 只见门脸、看不清飞檐 阴差也不给他们时间仔细看 拽着锁链就把他们拉进了大门。门内灯火摇摇曳曳 视线更不清楚了 照得内里狰狞无比 门口怪怪地摆了个大屏风 上头画的是传说里各种受刑的恶鬼 行刑的阴差表情阴森 眼睛似乎还会盯着画外的人看。

秦峰抬头 面无表情地和画上的阴差对视 片刻后 阴差画像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还把往外看的恶鬼脑袋也掰了回去。

大殿中央是宽阔的空地 高大且无面的阴差站在远处廊柱的阴影下 手持锁链 没有五官的白脸齐刷刷转向进门的魂魄 于是秦峰旁边的中年鬼噗通一下就地瘫成了一张饼。

虽然很不合时宜 但秦峰真心觉得 那位高个儿阴差把中年鬼丢进大殿中央的动作 特别像他们食堂那位阿姨做印度甩饼。

一声略显拿腔拿调的大喝传来:“堂下恶鬼 时辰已到!”

秦峰眯了眯眼睛 依然看不清喊话的鬼 但不难猜到——这是判官了吧?

大殿上方 高高的阶梯上 面部模糊的判官发出空洞的嘶吼 秦峰被震得故意揉了揉耳朵 也不抬头 随意地问:“什么时辰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 秦峰觉得那个所谓的判官愣了一下 八成是从没有受审恶鬼回过嘴 他沉默三秒 回答:“清算你生前功过是非的时辰 大到生死 小至一粟 生死簿上统统在案。”

秦峰点点头:“嗯 那你算吧。”

判官:“……恶鬼 你这不知悔改的态度 怕是扔你进无间地狱永不翻身!”

秦峰双手抱着肩膀 勾着一边嘴角毫无诚意地笑了一下:“我不翻 你算 我这辈子最大的罪就是以前打匹配的时候临时出任务挂机 够下地狱吗?”

一直兢兢业业 不敢说功勋卓著 但他热爱自己的职业 伤退时再风轻云淡 那个顾问当得也多少有点不甘心 这会儿一死就被指着鼻子叫恶鬼 还拿大铁链子套 就算平日再处变不惊 现在胸口也堵得慌。秦峰这是揣着一股火儿 根本没有多精力害怕或者不安。

高台上那个鬼好像噎了一下 转向地上的中年男饼 试图重拾威严:

“郝家庆 生于1971年9月21凌晨3点10分 死于2019年4月30日凌晨2点36分 你从8岁上小学开始 蓄意霸凌同学 16岁跟踪尾随同班女生 强jian未遂 18岁……43岁加入涉黑组织……48岁驾驶改装油罐车劫持人质致三人死亡——”

“人质死了三个?”秦峰严峻起来 转头去看那中年鬼。他不吼也不骂 中年鬼却觉得他的视线有千钧重 那种冰冷凌厉的目光好像能把他钉在地上。

堂上判官一口气念完了这个郝家庆生平所有恶事 抬头赫然发现那中年鬼已经吓到变形 条件反射摆好蹲地抱头姿势 大叫:“警官啊 那三个不是车里的人质 最开始抓人质是在百货商场 有一家三口慌不择路坠楼了 真不是我的责任哇!”

秦峰意义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嘎巴一声。

那鬼感觉自己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 更加凄凉地惨叫:“我配合 我全力配合 我交代情报、争取减刑!!!”

堂上的鬼判官:“……够啦!!!郝家庆 你对以上罪行可有异议?”

郝家庆继续嚎:“没有没有 认罪认罪!”

于是无面阴差拎着粗大的铁索把他套上架走 他居然还对人家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虽然审讯十分顺利 但判官好像格外生气 恶狠狠转向秦峰:“你 贺瑾年 生于1991年12月2日17点16 死于2019年4月30日凌晨2点39分 你——”

“等等。”秦峰举起手 “生卒年是对的 我不叫贺瑾年。”

判官手里惊堂木一拍:“嗯?”

空气骤然一凉 所有的无面阴差几乎同一时刻上前一步 空气中某种阴冷的压力袭来 郝家庆再次闷声不响瘫回地面 这回都薄得像春饼了。

而秦峰巍然不动 挺拔如枪。

所有的鬼差齐声厉喝 在大殿上形成空洞幽深的回响:“不得狡辩 生死簿上白纸红字 清清楚楚!”

判官抬手甩出一个卷轴 卷轴一下飘到秦峰面前 骤然展开 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名字——贺瑾年。

秦峰看也不看 沉稳有力地回答:“秦峰 1991年12月2日生 死因——应该是为了营救人质 和刚才那个犯罪嫌疑人搏斗。不是说清算生前是非功过吗 就单凭最后这一件事 我至少也算是壮烈牺牲 出殡要盖国旗呢。”

他环顾四周 这重重鬼影的殿堂此刻在他眼里充满荒诞 像是哪家恐怖片片场。

或许是太过强硬 他视线所过 无面鬼差们竟然齐齐退了半步。秦峰勾了勾嘴角:“只会喊尴词吓唬人 你们拍戏呢?就是这样维护阴阳秩序、还人公道的?”

字字铿锵 掷地有声 他这话一出 空气中传来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所有鬼一起抬头——

生死簿上血红的名字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金红的光辉从那下方透出 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冲撞 似乎在尝试摆脱束缚。整个大殿像是突然迎来日出 很快血字寸寸碎裂 生死簿破旧的宣纸像是被墨染成全黑 最后 黑底的卷轴上 一个金灿灿的名字写在了那里——

——秦峰

旁边还有四个稍小的字 秦峰眯了眯眼 只认出是篆体 写了什么不认识。

但判官和阴差们显然认得 整个大殿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卧槽” 把原本阴森神秘的鬼屋气氛坏了个精光 像是恐怖片导演刚喊了卡。

金光仿佛让整个大殿都动摇起来 就像开启了一键清除特效功能 大殿还是那样 但气氛从鬼屋变成了雕梁画栋 墙边的无面阴差突然长出了端端正正的脸 一眼看上去颜值都能跻身小鲜肉小花旦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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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反差的是堂上的判官——

那居然是个穿了身当代法官制服的年轻妹子 看着像法学院来的实习生 手里攥着个惊堂木不知所措中。

秦峰平静的面具终于破裂 轻轻抽了口气:“谁解释解释?”

大殿变得宽敞明亮。

所有的鬼你看我我看你 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四个字“推卸责任” 台子上的判官妹子把头埋在胳膊弯里 伸出一根手指比了比秦峰身后。带他来的那两个阴差慢慢走了过来 身上的黑雾也散尽了 都是眉目俊朗的青年 高个儿那个和秦峰判断得一样年轻 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年轻人刚参加工作的那种浮躁气质。

他的搭档看起来沉稳许多 长得也年轻 但气质上判断不出年龄段 他对秦峰点了一下头 说话有点半文半白:“欢迎来到地府 在下江慎 这位是我搭档方晓年 路上多有得罪 望海涵。”

高个儿阴差垂头丧气:“完蛋啦 死翘啦 我们非得被老大废了不可。”

秦峰“这是人死的正常程序?”

江慎摇头:“不是 方才异变发生之前 那是恶鬼问罪的流程 抱歉 我们抓错了。按常规 拘魂令与生死簿相连 每有生前恶贯满盈之人离世 拘魂令自动下发到当值阴差手中 由我们负责带恶鬼来此受审 在抓你时 在下曾核对信息无误 确实当你是贺瑾年抓回来的。”

秦峰:“都说生死事大 这也能错?贺瑾年我都不知道是谁。”

阴差方晓年心虚地嘀咕:“没听说过‘替死鬼’吗?你被人当‘死替’了 替命又不需要双方认识……我以为这典故人尽皆知呢……”

秦峰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替死鬼的故事从古到今都被讲烂了 你们居然还没有想出防范机制?21世纪了还任由这事儿发生?”

方晓年梗着脖子不回嘴了 只是苦着一张脸 眼泪仿佛都在打转:“这是重大工作失误 完了完了 我不想见老大 真的会死的!”

秦峰:“你已经是鬼了还怎么死……”

方晓年带着哭腔:“见一次老大你就知道了 不如再死一回!”

江慎的表情也很凝重 他抬头说:“判官请下来 别作壁上观 你想在我们去见大人的时候被说不作为吗。”

穿法官制服的妹子一溜烟飘下来 落在方晓年旁边 加入了“见老大不如去世”的行列:“没有第一时间识别出生死簿异常 我这也是重大工作失误 小年 要死姐陪你。”

说完 抱头痛哭。

秦峰瞧着这两个小年轻 想起了自己以前在队里带新人的场面 实在忍不住安慰了一下:“……你们别太焦虑 上司严厉点是对工作认真负责 好让你们下次别犯同样的错误。”

什么世道 枉死的都没哭 俩阴差哭得快活过来了。

等他们平静下来 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重新进入工作状态 秦峰才问:“既然是抓错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

阴差们齐齐一顿 气压持续走低 之后江慎缓缓道:“恐怕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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