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马车里 容卿快要被颠散架了 她的双手牢牢抓着车窗才没能被颠出去。

那群妖魔将马车拉得飞快 冷风冷雨从车窗外灌进来 将容卿的脸和衣袍全打湿了。

风刮在脸上又冷又痛 她睁不开眼只觉得风中全是妖怪腥臭的味道 那味道离得越来越近 她紧抓在车窗上的手指突然被舔了一下。

她蓦然睁大眼睛 对上一张长着蛇信的尖尖人脸 那人脸之下是黑色的蟒蛇身 它眯着眼吐着蛇信卷住了她的手指。

冰冷湿腻的触感令容卿头皮一下子麻了 慌忙松开手 整个身体被颠得撞在车厢内 头上的重冠磕在车壁上将她的头皮、额头扯得生疼。

她在一阵叮当响动中 头晕眼花 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下 抬手摸了一把 是血 她的血。

外面一阵哄笑声 尖利地叫她:“人族的小娘娘肉可真嫩 怎么经得住王上!”

容卿眼前发黑地低头用衣袍擦着被舔过的手 一下又一下 擦得手背通红却依旧觉得恶心。

血从下巴一点点滴下来 混着她脸上的雨水和泪。

她知道不该哭 哭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会救她 她的父皇怯懦到连最后一面也不敢来见她 她的三哥亦不会为了救她舍弃大局。

很不该哭。

可是 她害怕。

她埋在自己的吉服里 任由身体颠簸磕碰 低低地哭了 她想青娘了 小时候她学走路摔跤 青娘都会哭 如今青娘一定也在哭吧。

此去魔域还要多久?要是异光中所见的一切皆是幻觉又该怎么办?她甚至不知道日后成为魔尊之人是谁 这人会什么时候来找她?

容卿被颠簸得快要呕出来 希望马车立刻停下 又害怕马车会停下 只要停下她就要去侍奉殊苍云。

殊苍云黑狼似的兽身浮现在她眼前 上一世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她的衣衫 脸上的戏谑和泄愤汇聚成她的噩梦。

侍奉过殊苍云的女子活不过当夜 没有一个活着的。

她能撑到遇见那个人吗?她该怎么逃过殊苍云的折磨?

她越想越怕 哭得眼前越来越晕眩。

也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突然“哐”一声巨响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震荡停了下来。

容卿险些被颠出去 慌忙抓住车窗 一捧血从车窗外飞溅进来 一样黑乎乎的东西咕噜噜掉进她怀里。

热热的血从那东西上流满了她的衣袍 她低头看见一颗鲜血淋漓的脑袋 殷红的蛇信软绵绵地耷拉着 那双眼恐惧地瞪着。

正是那舔过她的蛇身人面兽。

容卿的脑子“轰”一声 车外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发生了什么?

她来不及反应 眼前的车帘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掀了开 一张脸探进了车厢。

容卿慌忙攥住袖子里一尺长的青铜剑 仰头对上了那张脸——幽碧的眼 银灰的发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眉目比寻常男子生的更加阴柔秀美 凤眼之中深碧的瞳色衬得那张脸阴鸷如冷刃。

容卿的心突突跳动 几乎要跃出喉咙。

是他。

那个上一世救过她的妖魔 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临死前旁人叫他——“殊和你竟敢对父王挥刀!”

他是殊苍云的儿子?

脑中异光女子的话被勾出——“他会来找你。日后他将杀兄弑父 血洗魔域 成为人人惧怕的魔域之尊。”

杀兄弑父。

是他吗?未来的魔尊 她的玉鼎?

容卿的心快要跳出胸口 如在梦中 她紧紧望着他 确认着他 却发现他竟没有犬狼的那对立耳?

容卿记得上一世他救她时 发间是有一对银灰色的犬狼耳朵……

他朝她伸手抓过来 衣袖上星星点点的血像一簇簇红梅。

容卿来不及再想 一把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紧紧地握住。

那只将将要抓在她脖子上的手顿了一下 那个人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他密密的睫毛垂下 看着容卿的手。

他的手掌大又粗糙 染满了血污 将她的手指衬得格外洁白柔软 似捧着软玉明珠。

容卿记得这只手的触感 上一世这只手捂着她流血的喉咙 粗粝又有力 那时容卿就在想 这只手和这张脸真不匹配 明明他生了一张阴柔病气的脸。

他的眼帘和唇角一起掀起 看住容卿的脸 忽然凑近了问她:“你不怕我?”

容卿的脸被重冠压了个大半 额发上还沾着血 她摇了一下头 心里在想:若他真是未来的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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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玉鼎 她高兴还来不及!

“哦?”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伸在她脖子前的手改抓住了她的衣襟 像拎小鹌鹑一样将她从马车里拎了出来。

马车外大雨滂沱 浇得容卿抽了一口冷气 脚下踩不稳地栽在他手臂上 他的另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腰 轻轻松松将她托在怀里。

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一晃一晃地敲在容卿腰间 她低头看见他手里拎着一把剑 剑上串着几块血淋淋的东西 拳头大 像是肉块 又像是……野兽的心。

血顺着他的剑尖流下 在容卿的脚下汇聚成河 她的脚边全是血和残肢断臂 是、是那些殊苍云派来的妖魔。

它们被切成一段段 胸腔里的心全被挖了出来。

他一个人杀了这么多妖魔?还将它们的心挖了出来?

“现在呢?”他低下眼来对她笑 笑意却不达眼底 问她:“现在你怕吗?人族的小圣女。”

容卿看着他 喉咙里发紧 “你……挖这些心做什么?”

他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凑近 有意无意地露出薄唇下尖尖的牙齿 轻轻说:“你觉得呢?”

容卿冷得颤抖 轻轻摇头 她觉得最好不是用来吃的吧……

他似乎从她脸上看见了满意的“惧怕” 抬起手中的剑 那一颗颗心被雨水冲刷的流着血水 仿佛还一收一缩的在跳动 “不漂亮吗?”

容卿被他问的愣了住 他是在问那一颗颗心?

“我喜欢红色。”他脸上挂着笑容 连眼底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轻轻地对她说:“无论多脏臭的身体 里面的心总是漂亮的。”

容卿从他眼睛里看到一种真正“喜爱”的神色 他……是真的喜欢“心” 像喜爱一件小玩意。

变态又残暴。

她颤抖着 心止不住的狂跳:他这么残暴 这么厉害 一定就是日后血洗魔域的魔尊吧!

她想要再问他 却被他揽着腰抱起 足尖一点掠身而去。

容卿慌忙按住了头顶的重冠 只觉得头皮快要被拉扯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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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哪里?

容卿在快要昏过去之际 被丢了一张柔软的白虎皮上 她淋了好久的雨 被打湿的重冠压得抬不起头来 趴在虎皮上发抖喘息。

有人坐在她身边 手指慢慢地理着她缠绕在重冠上的发 一点点将重冠往下拆。

容卿侧头看见那张阴柔的脸 他垂着眼耐心得近乎温柔 容卿几乎要忘记雨中提着一颗颗心的他——他却突然握住剑轻轻一割。

重冠丁零当啷掉在虎皮上 她湿淋淋的黑发垂落下来 被割断了一截。

容卿的心差点不跳了 “你……”

她吃力地坐起身 看着重冠上自己的头发 再看短到肩膀下面一点点的断发 嘴唇在发抖 下意识地喃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可那话出口 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在十二州断发只有两种意思:受刑、出家。

如今她连命都保不住了 居然还在意这一截头发?

面前人“嗯?”了一声 皱住眉说:“叽里咕噜地说什么酸话。”

容卿抬起眼看他 他就蹲坐在她眼前 离得这样近了容卿才看清——他头顶银灰的发中藏着一对断耳 被齐齐斩断的犬狼耳朵。

他的兽耳被斩断了?被谁斩断的?

可上一世 他救她的时候明明那对兽耳是完好无损的 怎么时间倒退十一个月 他的耳朵是断掉的?

看起来好痛啊。

容卿无意识地盯着他的发顶皱了皱眉。

听见他平静冷漠地问:“好看吗?”

容卿慌忙低下了眼 脸颊羞愧得臊热了起来 “对不起。”她太失礼了 盯着别人的缺陷太失礼了。

她只是想确认 他是不是上一世救她的殊和。

他抬起眼皮望她 再次问她:“好看吗?”

容卿愣了一下 他脸上是一种认真的神情 仿佛真的在等一个答案。

可她该如何答?一双被割断的犬狼耳朵 怎么样也算不上好看 若她说不好看 他会生气吗?会像杀了那些妖魔一样杀了她吗?

容卿瞥见他手边的剑 那剑上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撒谎说好看太蠢了 她做不到。

容卿到底是摇了摇头 “看着很疼。”

他幽碧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没有再说话。

容卿又抬眼看他 他神情如常 并没有生气 是她多心了 他虽然对那些妖魔残暴 可他确确实实上一世救她 这一世也救了她。

“多谢郎君救我 敢问郎君名讳?”容卿问他 魔王的儿子殊和就是他吧?

他瞧着她抬手托住了腮 “郎君?你们人族说话都这么酸臭酸臭的好听?”

这叫什么话 他这张脸和谈吐也非常的不匹配。

容卿想再说什么 他竖指嘘了一下说:“我可不是救你 是劫持你 明白吗小圣女?”

他点了点她的脑袋 仿佛在说:里面装的是什么。

容卿看着他起身离开 张口叫他:“殊和。”

他顿了一下脚步 却只是顿了一下 又继续往前走。

不是吗?

容卿心里着急 大着胆子又叫他:“那些妖魔说 你是魔主之子殊和。”

他这次停下来回头瞧她 唇角勾着却没有笑容 像把闪着光的剑刃。

容卿被他盯得心头一跳 有些怕地往后缩了缩 却又壮着胆子说:“是那些妖魔说的 你是魔主的儿子 不是吗?”反正它们全被杀了 死无对证。

她的表情似乎逗乐了他 他嗤笑着松展开了那双凤眼 笑意一点点流转在幽碧的瞳孔里 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又怂又句句惹人生气的人族小东西。

“我既不是魔主之子 也不叫殊和。”他慢悠悠地告诉她:“我这样的野狗怎么配做魔主之子 我姓谢 叫谢和。”说完便走。

容卿呆了住 怎么会叫谢和?上一世救她时 她明明听见有人喊他——“殊和你竟敢对父王挥刀!”

异光中那女子告诉她 她的玉鼎会来找她。

来找她的 不就是他吗?

他怎么能不是殊和!不是日后的魔尊!

容卿心慌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 难道上一世旁人叫的不是他?还是他改了姓氏?

那他还能做她的玉鼎 帮她双|修吗?

容卿心乱如麻 她已被带来了魔域 殊苍云很快就会发现他的妖魔被杀 一定会前来抓她。

她没有多少活命的时间了。

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在往下滴水 容卿冷得抱紧双臂恹恹地环顾着四周 这里好像是个宽阔的山洞。

四周全是山壁 大倒是大 可是什么也没有 只有不远处有一把用山石雕琢出来的交椅 上面铺着整张白熊皮。

别的一概没有 连洞门也没有 一眼能看到外面的夜雨。

该怎么办?

她握住了衣袖里的青铜剑 希望那异光中的女子再给她一点提示 可是那女子再没有出现过。

洞外谢和去而复返 手里多了一套青色的粗布衣衫 丢在了她的怀里:“换上。”

是男人的衣服 布料很粗糙 但干净暖和 比身上这身湿透的吉服好多了 至少不会冻死。

“多谢 谢郎君。”容卿礼貌地谢他 抱着衣服抬头看他 他的衣服也是湿的 便问:“谢郎君不更衣吗?”

谢和站在眼前 环臂笑眯眯瞧她 忽然抖了抖。

他身上、发上的雨水全溅在了容卿的脸上。

怎么像她养的小狗一样乱抖毛毛!

容卿侧脸躲了躲 再瞧他 他身上和发上竟然干了。

她惊呆了 这是什么法术?抖一抖湿衣服竟就干了?那她若和玉鼎双修之后也能如他这般厉害吗?

“尊贵的人族小公主。”他依旧那么环着臂说:“我们魔族从出生起就不换衣服。”又故意补道:“哦不 是更衣。”

容卿的脸一下子热起来 他在取笑她对不对?她虽然没有来过魔域 不了解魔族 但她有常识 衣服又不会跟着他一起长大。

她在宫中长大 从来没被人讥讽过 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还嘴 只说了一句:“胡说八道。”

他的笑意更浓了 娇娇的人族小公主不是连骂人也不会吧?

容卿抱着衣服抬头又看他 问道:“有帕子吗?”看他歪歪头 以为他不知 便又用手比划解释:“脸帕 擦脸净手的帕子。”她身上全湿透了 脸上还沾着血迹 她想擦洗干净。

她不奢望魔域会有胰子和香膏 就帕子和清水也好。

“魔族总是要擦脸的吧?”容卿看着他那张干干净净的脸 先反问他。

“自然。”谢和言语带笑地说:“脸面总是要的。”

他又转身出了山洞。

容卿忙抱着衣服起身 左看右看 这洞中能更衣的地方只有那把交椅后面。

她躲到了那把石头交椅的椅背后 椅背刚好能遮住她的身体。

趁着谢和不在 她蹲在那里费力地将吉服一件一件脱下 越脱脸越红 光洁的脊背袒露在冷风下 她颤抖地在找那套粗布衣的袖子。

乱糟糟的一团 真难穿。

洞中有人叫了一声:“魔尊大人 搞来了!”

魔尊大人?

容卿吓得慌忙将衣服随便在身上套 也不管有没有穿对 乱套一通。

千万别进来 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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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外 谢和扫见大雨中的来人 抬起下巴点了点 “转过去。”

那人猛地顿步 捧着手里的东西连忙原地转身 “好的 魔尊大人!”他站在大雨里 听话地一动不动。

谢和回头朝洞中看了一眼 看见椅背之后露出来的一截小腿 白得像块豆腐 纤细的脚紧张地踩在白熊皮上 连脚指甲也是精心修过的 晶莹剔透。

人族精心娇养出来的小圣女 像一捧雪 他几乎能想象到她被揉碎时的脆弱表情 多么动人 殊苍云一定非常喜欢 就像当初喜欢他的母亲 她每次哭泣都令殊苍云兴奋。

风吹动谢和银灰的发 他收回眼静静望着大雨里的那棵桑树 树枝之上挂满了一颗颗新鲜的、腐烂的心。

可惜 心只有在刚被挖出来时才鲜活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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