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CH01
第1章
新宿街头，人潮汹涌。
有栖川未来站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旁边，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陷入了沉默。
……东京，真大啊。
她在二十分钟前下了地铁，然后……就再没分清过哪个站台是哪个！
什么山手线，什么中央线，还有什么中央总武线，她在十几个通道里绕了足足十分钟才发现自己进的是西武新宿线，无语凝噎半天扔了新买的车票。堂堂路痴站在售票机前抬头望着上面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线路图，眼泪都要掉下来。
新宿地下站，好一个九曲十八弯的迷宫。
有栖川未来果断选择了这个时候的最优解。
……她站在路旁，看着伸手拦下的出租车弹开了车门。
未来忧伤地往后座椅背上一靠，“麻烦去四轩茶屋。”
她已经不想去看马上就要飞速攀升的心跳计价器了，虽然留给暑假的经费相当充足，但还是不得不默默划掉了DOKIDOKI计划清单上的两项。
苦鲁西。
“好的，请记得系上安全带。”帮她搬完行李的司机笑着搭话，“是趁着暑假来东京旅游的吗？”
有栖川未来一下子咳嗽起来。
“不、也不算啦。”
她磕绊道：“是有认识的人在，所以打算去……”
她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男朋友？”
有栖川未来：“……是、是。”
已经两鬓泛白的司机大叔哈哈笑了两声。
“年轻真好啊。”他不无感慨道。
未来被他打趣得抬不起头，看着窗外飞速向后掠去的都市街景，却悄悄扬起了嘴角。
终于可以见到几个月不见的男朋友，没有人会不高兴吧。
阳光透过车窗晃进眼底，这是个很适合回忆的、和当初一模一样的大好晴天。
未来尤其喜欢在这种天气坐在树荫里，一个人安静地拿着文库本一页页翻，她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那天也是这样，她转过校园一圈，在满飘樱花的中庭找了长椅坐下，才抽出路上新买的推理小说看了没几页，就听有经过的谁开了口。
“打扰了，请问1-C是在这个方向吗？”
声音是很好听的，但有栖川未来一不是声控二还在想着凶手会是哪个铁憨憨，听到这话也只是念在同班的份上心不在焉地抬了头。
“嗯，只要顺着往——”
未来的声音一下子卡了壳。
一头黑发乍看是凌乱地支棱着，可有一种摸上去会很柔软的奇异错觉。男生在搭话时，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极清澈，又无端地透出些锐利与妖异。
……足足半分钟后，她重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有栖川未来，在升上高中的第一天，对未来的邻桌一见钟情了。
尽管她无数次怀疑并唾弃自己是否只是一个单纯的颜狗，依然无法改变这成了一场历久弥新的暗恋的事实。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概就是你可以在各种碰巧不碰巧的时机里侧头偷看自己的邻座。
代价是试图假装无事发生时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两个当了邻座的人，一个父母不怎么管，一个父亲早早去世只靠母亲抚养长大，惺惺相惜的概率在十成里占了九点九。
很显然他们不是这零点一，未来也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多带一人份的便当。说是妈妈多做了一份，其实早出晚归的美津子哪有这时间，还不是她每天掐着表准备食材，直到后来邻桌君有一天也带来了自己试做的便当。
有栖川未来尝了一口，就此惨痛失业。
从那天开始带便当的换了人，惊为天人的未来每每咬着勺子默默流泪，说好的想要抓住男人的心要先抓住男人的胃，最后被套牢的怎么成了她自己。
然而将近一年过去，她在情人节送的还是义理巧克力。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怂，哪怕两人早就一起上下学，有栖川未来始终拿不准她和对方到底是处于朋友以上的什么距离。
她知道自己的邻桌走路永远喜欢斜背着包双手插兜，思考问题或者有点觉得难以回答就会抬手捻一下刘海，无聊的时候转得一手好笔连手机都不在话下，唯独不知道她依赖着的陪伴于对方而言是否也同样不可或缺。
……结果就是在当天对着被塞在隔壁桌斗里的几封情书和巧克力酸得冒泡泡。
那天放学是两人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一起回家，未来看着对方去赴约的身影，赌气到出校门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连晚上收到的消息都——故意隔了十分钟才回。
有栖川未来把脸埋在桌上痛心疾首。
她没救了。
邻桌发来的消息很平常，是问她今天的家庭作业。未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默默打完字以后继续当她的鸵鸟。
至于第二天，邻桌君波澜不惊地提起昨天在天台上好好拒绝了对方，她反应迅速地竖起课本，挡住了情不自禁笑起来的唇角。
那之后两人更像是只差一张纸就能戳破的距离，心照不宣的暧昧永远是青春期最好的点缀，不上不下地挠得人心痒。
当然，其实没有持续得太久。
一个月后的白色情人节，她收到了来自邻桌的回礼。
小饼干烤得酥脆香甜，上面敷着的薄薄一层巧克力甜而不腻，未来一边一口一个停不下来一边下意识地问出口，她当初送的是义理并不用特意回礼……之类的。
她紧跟着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下，这个时间这个气氛，说这话不是煞风景是什么。
下一秒却听到邻桌开口道。
“那，从明年开始可以是本命的吗？”
有栖川未来：“……”
她傻傻地愣了半天，然后才“诶”了一声。
“我喜欢未来，”她的邻桌用那双她一跤跌进去就再也没出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勾魂摄魄。
完全不夸张。
于是未来也听到了自己结结巴巴回答的声音。
“多、多少年都没问题。”
啊——
真是！
未来两手一拍脸颊，清晰感觉到窜上来的热度，暗道怎么这么久了她还是这么不争气。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以为到此就能HappyEnding的青春恋爱高中生活，一眨眼就变成了交往五个月，异地小半年。
就在两人交往几天后，她充满正义感的男朋友在夜晚回家的路上因为阻止了一个职权骚扰女性下属的光头，在对方自己跌倒后被反咬一口抓进了局子。
真是孰不可忍。
未来扎了无数遍小人诅咒他永远都长不出头发。
手眼通天的大人物用他的人脉给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们上了一课，开庭根本就是走个过场，她的男朋友直接背了个暴力伤人的前科，不仅被原来的学校停学处分，还得去东京由特定的监护人进行为期一年的保护观察。
生气。
不爽。
如果愤怒量表可以实体化，那个利用特权从档案里完美隐身的光头早就跟着她几个月来在部活里打坏的木刀和靶子一起进垃圾桶了。
她目光幽远地看向路边飞速掠过的标牌。
就用这个把光头的脑袋砍下来吧。
算了，未来想，她今天当的可是淑女。
驶离了繁华大都市标志性的新宿区，她终于好险没有被灯红酒绿迷了眼。高楼大厦渐渐稀少了些，越是这样有栖川未来心情越好，车子在一条小巷口前停下时彻底达到了峰值。
异地这么久，男友暑假又还是回不了老家，那她当然要趁机来个大惊喜了。
未来下了计程车，自信满满地打开预先找好目的地的导航。
然后路痴马上又犯了难。
“呃……咖啡店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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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后还是在路边警察大叔的指点下来到了那家摆了几盆绿植的店门前，有点紧张地看了看上面挂着的“OPEN”的牌子，这才下定决心按下了门把。
“欢迎光临。”
站在吧台后的店长习惯性地招呼道，看到她又有点惊讶，“新客人？”
……只有常客会来什么的是真的啊！
穿着粉色衬衫系着围裙的男人已经上了年纪了，留了一把胡子，未来凭着特征对号入座，立刻扬起自己最乖巧的营业笑容，“冒昧来访打扰了，您就是佐仓先生吗？”
很有礼貌嘛。
不管是年轻时的原因还是现在的原因，佐仓惣治郎在面对不同对象时的态度总会一下子软化不少，“没错，你是……”
未来环顾一圈此时别无他人的店内，又瞄了一眼尽头处通往楼上的楼梯。
奇怪，都快五六点了，这会儿不应该在店里吗？
“我听叔叔阿姨介绍过您，”她说，“我是来找人的。”
“哦？”佐仓惣治郎见她目光逡巡之处，心里大概有了底，还是感兴趣地扬眉问，“谁？”
女孩子笑容清新甜美，半长的浅咖色梨花卷松软地垂落在肩头，双手提包在身前。
“莲。”
她说：“我来找雨宫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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