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许 我们这里仆人都穿这么好也说不定。”
在白发少年说完这句话后 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份不确定的五百川绮月自然因为他的话而怔愣了一瞬。
而当她抬眸 不信邪地用那双橙粉色的双眼透过降下来的皑皑雪粒凝视打量对方的表情 却见他用那双蓝的像宝石剔透的眸子诚恳地回望她 看不出一点破绽时 便不自主地开始怀疑了。
难道 她所选择的「咒术师」身份 其实是在这个家族里当什么护卫保镖一类的？
五百川绮月心里暗暗地想 只觉得这样的设定未免有点太没意思了 难道在全息游戏里还要学打架吗？
虽然她本人自认为在游戏中表情管理一直很得当 但在此刻露出的那一点不能为常人所发现的动摇和疑惑 却实在不能逃过五条悟的眼睛。
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彻底不再倚靠着背后那棵樱花树 用一种看奇怪家伙的眼神望向那个少女 又走近她几步。
“好呆啊。”他发自内心地这样感叹道 见面前的少女因为他这一句完全没有一点技巧全发自真心的感叹而呆住 他突然有点无奈了 “不是来这里拜年的吗？被我说两句就开始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你家人把你卖了？不至于吧？你家里对你这么不好吗？”
“才没有！”
虽然不清楚系统给自己的背景设定是什么 但五百川绮月下意识地反驳。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一直悬而未知的身份问题在少年刚刚的话下得以解决 而既然是能到这么大宅院里拜年的客人 那五百川绮月自然有了点底气。
她气势略略一变 单手叉腰 用反问回应他：“而且 那不是你说的吗？是你说的太认真了我才怀疑的！”
“……”
好像是被她这样理直气壮态度和在逻辑上也挑不出错的回答镇住了 五条悟短暂的失语了半秒 啧了一声 走近了她几步 而后垂眸 盯着比他矮了快一个头 此时正不得不仰起脸看他的少女。
如果面前的女生是他稍微熟悉一点的人 或者他们的交谈之地不在这里 而是在别处偶然撞见……
那么 这种呆呆性格的同族 他也许可以和她多说几句话。
只是在这里 在他本人心情不好的今天 可以说可以不说的话一定会变成不说。
“怎么是比歌姬还更胜一筹的笨蛋啊 ”五条悟轻声感叹了一句 也不管面前人有没有听清他的话 一下没有了再嘲讽调侃这个误入此地少女的心情 退后了几步 赶狗似的冲她摆摆手 “算了 你要拜年的话 出去后往左边直走就好。”
他这样的转变大约是有些喜怒无常了 可五百川绮月脸上却没什么怒色 出乎他预料地 呆到不行地点了点头：“哦 好。”
粉橙色的少女顿了一下 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下来 特意回过身来对他说：“谢谢你。”
一点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
而事实上 的确没有生气。
即便面前的男生再多说好几次‘呆’‘笨’ 或者再过分一点 五百川绮月心里也不会起什么波澜的。
毕竟是游戏嘛 这种脾气不好的贵族大少爷难道不是很多游戏的卖点之一吗？
加一点傲娇 加一点悲惨身世 再来一点英雄救美 最后再深夜谈话解开心结快乐奔向HE 这不是完全戳中某些人的XP 无论是氪金还是热度不就手到擒来了？
她懂的！
玩过不少乙女游戏和逆后宫游戏的五百川绮月自认为已经完全看穿了策划的心思 于是 出于之前看到过的套路 她分明已经走了几步 却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 看向正双手抱臂等她离开的白发少年 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
“那个 你 你……”
但要说的话却好像噎在了口中 一直没说出来。
反正才开局一会儿 又是第一次游戏 就算试探失败 好感度不高 到时候也可以新开一局重来。
五百川绮月是这么想的 而面前的少年的确被勾起了兴趣 挑了挑眉 耐心地等她说下一句话。
她当然什么都没说。
“算了 没什么。”
抛下这句话后 她便彻底转过身 快步朝外面走去了。
“……？”
察觉到自己好像被耍了一道的五条悟一愣 眼看着面前的少女已经绕过石屏风要离开 他立刻出了声：“喂 等一下——”
然而 他接下来的话却被来人打断了。
隔着石墙 他的六眼可以看清来者身上的咒力流动 是陌生的。
而传过来的 同样也是他所陌生的声音。
“绮月 终于找到你了。”男声顿了一下 才回过神自己身处何地 连忙又问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有误闯进去吧？”
五百川绮月站在石屏风的边缘 盯着‘凑巧’就在此时出现 正一手撑着伞一手给她掸去肩头积雪的男生。
应该是系统设定原因 对方和她长的很相似 却要更年长 大约是她的哥哥这种设定。
在她猜想的几乎同时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身旁果然浮现出了一行字——「五百川平山 五百川家长子 二十一岁」。
她的视线不经意从对方的身侧划过 读完那一行介绍之后 还算乖巧地冲他摇了摇头：“……没有。”
是对他撒谎了 但直觉告诉她 要是如是说 恐怕还会惹好几句责怪叮嘱 说不定还要进去给那个少年赔罪 那不如不说。
在她点头的时候 一直提着一颗心的五百川平山也松了口气 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又转身示意自己的妹妹跟着他走 还很不放心地对她叮嘱道：“那就好 你记得跟紧我 可别再在这里走丢了。”
“好。”
“怎么话变少了 是很紧张吗？”
五百川绮月愣了一下 按道理这种游戏为了让玩家有代入感 一般在游戏开始这段时间是不会说什么‘以前你是怎么怎么样’的这种话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 这大概也是这个游戏的精心设计之处吧。
因为为了防止做出让人败好感动作或者出BUG的话 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挺小心的。
虽然知道就算做出与人设不符合的动作游戏也会自动帮她圆回去 但这样的话也太没意思了一点。
五百川绮月这么想着 自然而然地把他的话接了下去：“嗯 是有一点。”
“哎 也不怪你紧张。毕竟我们家分出五条家有些年头了 之前也都没来过这里。今年 不知道为什么 主家的人偏要旁支的人也来贺岁 连我们这种不在族谱的人家也要来 只指名要小辈 我看……”
本来絮絮叨叨抱怨着的五百川平山一顿 好像想到了什么 脸色一变 没再多说了。
但即便他的话没有说完 却也足够让五百川绮月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设定 也大约确定 眼前的这位哥哥大概就是游戏开场时都会有的NPC引路人。
只是 大概因为她选择了左路而没有走右路 和他错开了 这才让他没能如时介绍一下背景故事 也让她在刚刚的院子里对着那个少年出糗。
不过 也许也不算是出糗……
五百川绮月思考时的沉默被五百川平山误以为是紧张 他叹了口气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安慰她道：“不过你也别担心 妈妈之前说了 走个过场就好了 反正我们也不是五条家的人了 也没必要太讨好他们。”
这大概就是在提醒她进去之后该如何把握对待那些人的态度了。
走到院内之后 他们两在通传之后就在仆人的引导下进去拜年 也的确如五百川平山刚才所言 厅内跪坐着的长老们见到他们时脸色并不好 虽然是老人 看他们的眼神却没有一点慈爱。
甚至有几个人一点也不避讳他们在场 用看似压低却没有压低的声音窃窃私语。
毕竟是小辈 而且五百川家远离咒术界 除了有钱之外 没有太多威胁性 他们也不必给谁几分面子。
他们这样的态度 也让站在厅中五百川绮月把他们的话听的很清楚。
基本都是「五百川家的怎么来了」、「已经分出五条家的外族怎么可以来」、「未免有些不成体统」、「是不是发请帖的小辈弄错了 回去好好责罚」这类嫌弃的话。
但坐在最上方的老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却抬手止住了这些窃窃私语 特地清了下嗓子 这让五百川绮月不自觉顺着声音来的方向抬头 和那个人黑棕色的眼睛对视。
这一刻 她才恍然 原来这家族的人也不是人人都是蓝眼睛。
多数的人 还是这么普通。
上方的老人对她直视他 甚至还带着些许打量的僭越举动略有不满 却没说什么 只摆出一副和善的态度来询问她：“我听说 你觉醒了很不错的术式。”
术式？
倒提醒她了 开局到现在她还没打开属性面板看自己随机到的技能是什么呢。
但是 五百川绮月不确定这个游戏设定开面板时外部时间流速会不会暂停 万一不时停的话 那她在虚空中划动的动作不是很古怪？
万一他们给她套上精神有点问题这样的名号 她还怎么攻略那个「五条悟」啊？可沉默似乎也不太好。
正在她纠结时 她身旁的五百川平山尽了合格的引路NPC的职责 先一步替她开口道：“家妹的术式虽然不错 却伤身伤寿 对自己损伤太大 而且术式发动的时候需要反转术式的拥有者在旁边协助 代价太大 也因此 家妹无意成为咒术师。”
‘伤身伤寿’这一词出现之后 五百川绮月清楚的看见刚刚还一脸和善的老人变了脸色 在意识到她并没有什么价值后 刚刚还带着一点虚伪温度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他轻声咳嗽了一声 摆了摆手：“你们一脉本来就没什么天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的过去的 还不愿意好好利用……算了 随你们去吧。“
在得到了不甚满意的答案之后 坐在上首的老人对他们两个五百川家的小辈也失去了兴趣 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和其他人简单地 用令人不舒服的语调问了两句他们家族的近况之后 就让他们退下了。
*
而等到拜完年出来 感觉自己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怎么呆都呆不习惯的五百川绮月拍了拍自己和服的下摆 实在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用大约挑不出错的语气问：“平山 我的术式真的伤身伤寿吗？”
依她在现实生活里的习惯来说 她是不会说‘哥哥’这种称呼的 这款游戏又主打‘真实’ 所以她下意识选择了直呼其名 就算到时候问起来 也可以用紧张搪塞过去。
果然 五百川平山对这个称呼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的不适来 笑着看了她一眼：
“伤寿 不一定 我只是用这个来吓他们的。我猜想 他们这次大概是为了给五条悟选他的未婚妻才大费周章把所有和五条家沾亲带故的适龄女生叫过来 所以 我特意和他们说你的术式伤寿 他们自然会有所顾忌 不愿意选你了。”
正当五百川平山带着点得意和她解释时 好巧不巧 五百川绮月正好看见刚刚遇到的少年穿过石拱门走进来。
他没有撑伞 身上却一点雪都没有。
在他进来的这一刻 道路旁的仆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对他躬身行礼 他却看也不看。
而在他湛蓝色的眼睛扫过五百川绮月和他的哥哥的这一刻 五百川平山已经拉着好像还愣着的妹妹侧过身给对方让路 并压着她的肩膀 和道旁其他人一样 很尊敬地对他鞠躬。
擦肩而过 在鞠躬将背压下去的的一瞬 五百川绮月总感觉 那个人过去的时候好像多看了自己一眼。
但大概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吧。
等到离开那间院子 将要走出这整座大宅院之时 五百川绮月确定这里人不太多后 才悄悄靠近自己的兄长 低声询问：“平山 刚刚过去的 那个白头发的男生是谁？”
这在五百川平山听来大约是个奇怪的问题 他低头瞅了她一眼 还是回答她了：“他就是五条悟 五条家的现任家主 听人说 他是史上最强六眼 他们家族的人拿他当神子看。”
他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好像也带着点恭敬 却实在浮于表面 让五百川绮月不由得猜想他们两家之间是否有什么龃龉：“你很讨厌他？”
“也没有 毕竟这个人脾气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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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服管 和之前的几任不同 不是什么老封建 我没必要讨厌他 只不过他家的其他人总是狐假虎威 拿家里的六眼压像我们一样已经分出五条家的家族罢了。”说完 五百川平山才想起这样的话不太适合和妹妹讲 又回过头来安慰她：“你不用担心 反正我们早就不做咒术师了 不用去管他们。”
然而 和他所担心的不同 他妹妹的关注点其实完全不在那里 她按捺着一点兴奋问：“他脾气很大？有多大？”
“恣意任性 好像上个月才把他们家的几个长老打一顿 我看他刚刚脸色不好 进去恐怕又要闹了。”
五百川绮月回想了一下之前他们两进去拜年的时候那几个老头对她的态度 虽然知道五条悟和自己没关系 却还是觉得解了一点气 小声感叹道：“……真好。”
“嗯？绮月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这样欲盖弥彰完 橙粉色头发的少女又对他很乖巧的眨了眨眼 嗫嚅着 好像想说又不敢说 终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冲他开口：“但是 如果是他的话 哥哥 我其实 还挺想成为他的未婚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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