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十五,天气渐渐转暖。

一大早,下起了雨。并不大,细碎而绵密。扯落在天地之间,犹如张了纱幕,笼罩在益都城上,远处的楼阁、近处的屋舍皆朦胧如画。或宽或窄的街道上,时不时会有一抹新绿,带着盎然的生机,跃入披着蓑衣的行人眼帘。但当他们行至近处,却什么也看不到。

燕王府内。

邓舍独坐书房,临窗棂下,一边听着屋檐滴水,“嘀嗒嘀嗒”;一边细细地将赵过送来的密奏翻看,翻页无声。房间里很安静,也很暖和。气氛似乎很安谧。但是,如果跪坐在边儿上的侍女抬起头来,她们却会现,一向来内敛、深沉的燕王殿下,此时的表情却正在不断地变幻。

时而蹙眉、时而咬牙、时而握紧了拳头、时而愤怒的满面通红。密奏尚且没有看完,他已经愤怒到无法克制心情,拍案而起,近似咆哮的声音传出窗外:“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叠声召人进来。

莱芜贪渎的真相,远甚过他早先的了解,也远甚过他曾经的想象。赵过才至莱芜一日,现的问题就已经不止有私卖粮种耕牛、有误春耕这一条了。赵过在密奏中有几句是这样写道:

“臣至莱芜,未及城外,先便衣入访。入茶楼酒肆之中,扮作商贾,与百姓闲谈。问及粮种耕牛案,百姓皆言:‘此小事耳。’臣惊诧其言,乃问:‘有误春耕还算小事,不知还有何事可称为大?’

“百姓有胆大者,乃道:‘君外来人,当不知。然鞑虏察罕来犯之事,君亦应该曾有闻听过?’臣答道:‘听说过。’百姓又道:‘则当察罕之势大时,知府老爷计议献城以降事,君可知否?’

“臣大惊失色,问道:‘知府大官人纵然计议献城,想来也必为密事。你不过是个小民,何以得知?’

“百姓道:‘俺虽然只是个小民,家里却有富贵亲戚。豪绅某,便是俺的族叔。俺与他家的管事常有来往。管事好言,又是俺族叔的亲信,机密事无有不与的。某次,他饮酒醉,与俺言之。故此知之。’

“臣犹不肯信。再三盘问,方知其详。原来,莱芜知府米某,原本蒙元小吏,之所以骤升州牧,得当地方之重职,竟是全赖两次献城得来。

“其次之献城,是在毛贵来时,因见其势大,遂与城中豪绅七八户,私下计议献城。献城之计虽未有成,然亦略有里应外合功。论功行赏,乃得入流之官。后,士诚得益都,米某仍与大户密议,又是倡。亦因而有功。遂进至知府。至今年余矣。

“再后,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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